第十二章－地獄之行。
由不知名石材鋪建而成的長廊延伸至看不見的遠端，兩旁點燃的白色蠟燭努力地達成照明這項使命，然，微弱搖曳的燭光卻是帶起陰森感，照在刻著繁複圖紋的石牆上更顯壓迫，踏出的步伐敲出的聲響在長廊中迴盪，令人心慌。
除了自己外，沒有任何人。
這項認知帶起了迷茫感，不知盡頭的長廊彷彿要將我吞噬，兩旁的石牆似乎緩緩向我逼近、逼近、逼近……
「喂－－」
有如地鳴般悶沉的男音突地響起，將我漂離的思緒拉了回來，愣了愣，我張望四處，卻沒見著聲音的主人，心裡頓時毛毛的，呃，這裡是地獄，該不會……
「妳看哪裡啊女人！本大爺在這裡！」
聲音再次響起，語調顯得火爆，我反射性低下頭朝聲音處望，只見一名身高大約四、五十公分，拉起的牛頭骨面具下是稚嫩細緻的臉蛋，怎麼看都像只有兩、三歲的男孩，這種落差令我腦袋停止運轉了一陣。
「呃，請問……」
好不容易腦袋重新啟動，詢問的語句卻馬上被打斷。
「本大爺牛頭！勿要多話！速跟本大爺來！」
說完這句，他拉下陰森的牛頭骨面具帶好，就以驚人的速度往裡面走去，身上過於寬大的衣袍顯然對他完全沒有影響，我只得暫且壓下困惑，小跑步努力跟上。
明明腿比前方那抹嬌小長得多，卻不管如何跑，距離都沒拉近半分，甚至常在一個不經意，對方又加快了速度。
我只能努力跑，愈跑愈快，愈跑愈快，跑出了令自己訝異的速度，卻似乎能更快、再更快。
跑啊跑，跑啊跑。
跑呀跑，跑呀跑。
速度愈來愈快，卻沒半絲呼吸困難，有若自己化為了風－－啊啊，因為我現在是魂魄？
跑呀跑、再跑呀跑。
前方突然止住的身影，令我驚慌了下，原以為會撞上他，卻在心裡想著要停下的剎那，我穩穩停住了。
微愣的眨眨眼，一時間還有點轉不過來。
「喂喂－－女人！傻站在那幹啥！過來！」
抖了下，牛頭的怒吼就像隕石砸落地面般驚天動地，我趕緊回神跑向他。
就見他站在微高起的平台上，牛頭骨面具拉開露出帶著不耐怒氣的稚嫩臉龐，他雙手插腰，漆黑如墨的眼惡狠狠的瞪著我，裡頭彷彿燃著一把烈火。
而牛頭的身旁，還有另一個人影，看似二十多歲的青年穿著樣式相同的中古衣袍，拉開的馬臉面具下是張俊雅卻空洞的臉蛋，左肩上停了一隻純白無瑕的長尾羽鳥，兩人之間有一面一人高的鏡子，說是鏡子，鏡面卻霧濛濛得甚麼也看不見。
「初次見面，妳好，偌彌雅。」如風在耳畔低喃的特殊男性嗓調，從潔白光滑的鳥喙流洩而下。
我愣愣的望著牠，「呃，你好。」
牠瞇起了銀白的眸，像是笑了，「我是馬面，偌彌雅，請站到孽鏡前來。」
我順從的走到鏡前，才突然驚覺剛剛牠說了甚麼，「咦咦咦－－馬面是鳥？」
不經思索的話語一脫口，馬上換來牛頭惡狠狠的瞪視，那眼神像是要食人般狠烈，他咬牙切齒，「妳說，誰、是、鳥？」
「別這樣，牛頭。」安撫的語氣帶絲無奈笑意，馬面拍拍翅膀，輕巧飛上牛頭右肩頭，牠偏偏頭看著那一副氣呼呼的稚嫩臉蛋，舉起左翼輕拍了拍，「我現在這副模樣是不爭事實，偌彌雅初來，別嚇著人家了。」
聽著那溫煦的語句，貌如孩童得鬼差一臉不悅的撇過頭，倒也沒再說些甚麼。
馬面讚許似的拍了拍他，然後又拍拍翅膀飛回原來站立的肩，一雙銀白直直望著我，此時，牛頭也轉向面對我，墨黑的眸平緩無波。
「『孽鏡現前世，愛恨噌癡、情仇善惡無所遁形。』」
隨著他們平緩無波，就似只為存在而存在的奇特語調，我面前的孽鏡裡頭彷彿吹過一縷風，霧氣瞬間散了開來，不一會，鏡面像被擲入石子的水面般出現絲絲波動，從中心往外延伸的波動有種吸引人的魔力，令人不由得將目光牢牢定在上頭。
波光閃動，一幕幕畫面流淌，我見到了第一次登錄遊戲的自己，自己從木板床上坐起，旁邊站著一位年約四十多的中年女性。
『嘿，孩子，妳昏倒在我家門外，所以我就請人將妳搬進來了，妳現在感覺如何？』
『呃，很好……請問妳是？』
『妳問我？大娘我啊－－是這小小的來來村村長，孩子妳就稱我大娘吧，好啦，孩子，我想妳現在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們一步一步慢慢來－－』
波光閃動，場景一換，依然是我與大娘倆人相處的畫面，只是場地換成了村子邊界處。
『孩子，大娘很欣喜沒撿錯人，村裡的大家都對妳讚許有加，此次妳要出村，說實在大家都不捨，還望妳別忘了我們這小村子，往後記得回來看看。』
『我會的。』
『好孩子，去吧，好好看看這個世界，這是大娘與村人的心意，收好它，一定派得上用場。』
『謝謝，謝謝大娘，再會了。』
『再會，好孩子，小偌。』
波光再閃動，場景再轉，是我斬殺完刺毛黑豬王的那時。
『妳的隊伍呢？』
『我、我沒有跟人組隊，因為我很喜歡亂跑，有隊伍的話對隊友也不好意思吧……』
『妳幾等？』
『呃，我現在十三等。』
『妳剛出新手村是吧？竟然敢一個人挑戰這王怪，牠可是跟妳有五級差距而且還是王級，妳沒學偵查？』
『有，村長的十項基本技能我都學了，只是剛好碰上，就想說試試看……』
『妳真是……我是寫記，妳叫甚麼名字？』
『我是偌彌雅。』
波光依舊閃動，場景成了我與那中性美人祭司分別的那幕。
『真的很謝謝妳，寫記，呃……那個－－』
『嗯？』
『我能不能……跟妳交換通訊名片？』
『當然可以。』
波光閃動再閃動，場景轉換再轉換，所有經歷在眼前播放著，明明都是不久前的事情，卻令人感到無比懷念。
最後的最後，停止在我被斬殺的那個剎那，畫面突地中止使我愣了下，鏡面波光消散，原本散去的霧氣再次籠罩盤踞，孽鏡恢復成最開始的模樣。
「好了，偌彌雅。」馬頭輕輕開口，讓我將注意力擺向他，「接下來，請妳往這走。」
牠說著，舉起右翅指指孽鏡下方，望過去，就見牛頭將孽鏡向左轉動孽鏡台，露出台下的漆黑空洞，我仔細望下，看到的是一條無限往下延伸的階梯。
「請妳獨自向下，陛下等候多時了。」邊說著，那銀白雙眸瞇起，再次露出似笑的表情。
而牛頭只是冷哼了聲就撇過頭去，我吶吶向他們點點頭，緩步踏了下去。
走下幾個台階，就聽見上方關起的聲音，頓時四周成了整片黑暗使我心驚，然，黑暗並沒持續太久，一簇簇貌似人們稱做鬼火的螢綠火焰在我腳邊點燃，照亮了往下的台階，嚥嚥口水，我再度踏下平緩的階梯，往不知在何處的盡頭前進。
走著走著，一聲較踩踏階梯還來得清脆的「喀」聲響起，愣了愣，才發現我已踏下最後一階階梯，站在整片純黑色大理石地板上頭－－原來這階梯並不長，心裡邊這麼想著邊往回望了望，發現如下來時看不見盡頭般，也看不見階梯最上層。
搖搖頭整理好心緒，回首，我抬眸望向前，一道道半垂掛的豔紅布簾劃出了一條狹小的道路，我再次邁開步伐走上小路，不到五分鐘，面前便出現一扇半掩在布簾中、雕工繁複的華麗木門。
上前舉手輕敲了敲，卻半晌過了也沒回應，我壓下心臟突然劇烈跳動的緊張感，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推動門，不同於想像，木門甚麼聲音也沒發出，輕巧的往裡頭滑開，將門內的一切展露出來。
那是一個帶了些中古風，有著繁多高科技產品的辦公室，擺在正中央的樟木製辦公桌後方有著巨大的辦公椅，辦公椅是背對著我的，所以我只見到朱紅椅背上繡著的暗金色雙龍，還未看清，椅子就轉動起來。
「喀」的一聲，是坐在椅上的那人將修長白嫩的雙腿放於平滑桌面上的聲音，看那身姿容貌竟是一名女子。
挑高了眉角，半撐著臉頰神態充滿慵懶魅力的女性微微將煙管抽離嫣紅的唇瓣，吐出一縷薄煙，異色眸子微瞇著，左眼下的淚痣將成熟妖媚的臉更添魅惑，她上下打量了我一陣後將腿收回放於地面，懶懶起身向我走來。
青絲掩蓋住她右半的臉，單露出左半臉頰卻是依然能令人屏息的妖媚，身著一襲本該嚴謹呆板的黑色長旗袍，衣襟卻是大開到胸前，兩腳邊的岔更是開到大腿根部，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露了大半，而她明明一副慵懶無害的舉步走來，散發出的氣息卻如一頭斂起爪子卻依然對妳虎視眈眈的豹。
我屏息凝視停住在離自身不到一公尺距離的女子，逼近的她那硬生生高我一個頭的身高更顯壓迫，她再緩緩的吸了口煙管，異色眸子懶懶的望著我，吐出的煙有些模糊了視線，卻依然無法柔和她的氣勢，微勾起唇瓣，她舉起煙管抵在我下顎，使我微揚起頸，而她則低下頭，我倆臉的距離近到能感受對方鼻息。
「小美人，來做孤的後宮如何？」她開口，帶著慵懶的磁性嗓音如此詢問。
「嘎？」
我愣，我再愣……等等等等，她說甚麼？而、而且，她是女的吧？
「噯，當然，小美人沒那等興趣－－」只是一眨眼，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便成了精實壯碩，妖媚的臉頓時英氣非凡，磁性嗓音就是低了個幾階更顯魅惑，「也沒任何問題。」
不不不問題大得很啊啊啊－－內心哀嚎，嘴角微抽，我緩緩退了幾步。
「請問妳，咳……請問您是閻王陛下？」
嘴角弧度似乎大了些，高碩的男性體格下一刻又變回女性的惹火身材，她－－閻王抽回煙管慢悠悠的吸了口，才道：「是。」
「那，請問……呃……」對於剛剛被輕薄的震驚還未完全退散，我有些苦惱該怎麼詢問的微皺起眉。
似乎明白我想問甚麼，閻王懶懶揚著笑，「來當孤的後宮便可。」
嘴角再抽，我在心底默默翻白眼，難道就沒有第二種選擇嗎！這根本就是濫用職權了吧！
一陣滿是磁性的慵懶笑聲跌落空氣中，「噯，孤隨便說說的，小美人妳真有趣。」
她一彈指，在於正後方牆上的大型液晶螢幕頓時出現了一連串剛剛在孽鏡上顯現過的畫面，而她卻沒轉身過去看，只是饒有興味的盯著我。
我想我非常明白被蛇盯上的青蛙的感受了！
畫面沒一會就結束，螢幕再次一片黑暗，而她慵懶的抽著煙管，微瞇著的異色的瞳流轉異芒，壓抑氛圍壟罩四周，她卻毫不在意，或可說樂在其中，而終於在一段不長不短的靜默後，她懶懶開口打破。
「人之族偌彌雅，出生地頗為賞識，而後滅百來隻妖，積善德不少，為各城鎮中嘉賓、英雄……實力是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頓了下，彈了彈煙管，「這等功績頗為難得，見妳初來，給妳一個選擇機會－－再生為人，或者，成為榮耀的冥之族。」
聽到這問題，再看閻王臉上掛著的笑靨，我突然想起了那位中性秀美的人兒溫柔的、認真的笑著說著。
『都打滿百隻，就會有驚喜的。』
除了自己外，沒有任何人。
這項認知帶起了迷茫感，不知盡頭的長廊彷彿要將我吞噬，兩旁的石牆似乎緩緩向我逼近、逼近、逼近……
「喂－－」
有如地鳴般悶沉的男音突地響起，將我漂離的思緒拉了回來，愣了愣，我張望四處，卻沒見著聲音的主人，心裡頓時毛毛的，呃，這裡是地獄，該不會……
「妳看哪裡啊女人！本大爺在這裡！」
聲音再次響起，語調顯得火爆，我反射性低下頭朝聲音處望，只見一名身高大約四、五十公分，拉起的牛頭骨面具下是稚嫩細緻的臉蛋，怎麼看都像只有兩、三歲的男孩，這種落差令我腦袋停止運轉了一陣。
「呃，請問……」
好不容易腦袋重新啟動，詢問的語句卻馬上被打斷。
「本大爺牛頭！勿要多話！速跟本大爺來！」
說完這句，他拉下陰森的牛頭骨面具帶好，就以驚人的速度往裡面走去，身上過於寬大的衣袍顯然對他完全沒有影響，我只得暫且壓下困惑，小跑步努力跟上。
明明腿比前方那抹嬌小長得多，卻不管如何跑，距離都沒拉近半分，甚至常在一個不經意，對方又加快了速度。
我只能努力跑，愈跑愈快，愈跑愈快，跑出了令自己訝異的速度，卻似乎能更快、再更快。
跑啊跑，跑啊跑。
跑呀跑，跑呀跑。
速度愈來愈快，卻沒半絲呼吸困難，有若自己化為了風－－啊啊，因為我現在是魂魄？
跑呀跑、再跑呀跑。
前方突然止住的身影，令我驚慌了下，原以為會撞上他，卻在心裡想著要停下的剎那，我穩穩停住了。
微愣的眨眨眼，一時間還有點轉不過來。
「喂喂－－女人！傻站在那幹啥！過來！」
抖了下，牛頭的怒吼就像隕石砸落地面般驚天動地，我趕緊回神跑向他。
就見他站在微高起的平台上，牛頭骨面具拉開露出帶著不耐怒氣的稚嫩臉龐，他雙手插腰，漆黑如墨的眼惡狠狠的瞪著我，裡頭彷彿燃著一把烈火。
而牛頭的身旁，還有另一個人影，看似二十多歲的青年穿著樣式相同的中古衣袍，拉開的馬臉面具下是張俊雅卻空洞的臉蛋，左肩上停了一隻純白無瑕的長尾羽鳥，兩人之間有一面一人高的鏡子，說是鏡子，鏡面卻霧濛濛得甚麼也看不見。
「初次見面，妳好，偌彌雅。」如風在耳畔低喃的特殊男性嗓調，從潔白光滑的鳥喙流洩而下。
我愣愣的望著牠，「呃，你好。」
牠瞇起了銀白的眸，像是笑了，「我是馬面，偌彌雅，請站到孽鏡前來。」
我順從的走到鏡前，才突然驚覺剛剛牠說了甚麼，「咦咦咦－－馬面是鳥？」
不經思索的話語一脫口，馬上換來牛頭惡狠狠的瞪視，那眼神像是要食人般狠烈，他咬牙切齒，「妳說，誰、是、鳥？」
「別這樣，牛頭。」安撫的語氣帶絲無奈笑意，馬面拍拍翅膀，輕巧飛上牛頭右肩頭，牠偏偏頭看著那一副氣呼呼的稚嫩臉蛋，舉起左翼輕拍了拍，「我現在這副模樣是不爭事實，偌彌雅初來，別嚇著人家了。」
聽著那溫煦的語句，貌如孩童得鬼差一臉不悅的撇過頭，倒也沒再說些甚麼。
馬面讚許似的拍了拍他，然後又拍拍翅膀飛回原來站立的肩，一雙銀白直直望著我，此時，牛頭也轉向面對我，墨黑的眸平緩無波。
「『孽鏡現前世，愛恨噌癡、情仇善惡無所遁形。』」
隨著他們平緩無波，就似只為存在而存在的奇特語調，我面前的孽鏡裡頭彷彿吹過一縷風，霧氣瞬間散了開來，不一會，鏡面像被擲入石子的水面般出現絲絲波動，從中心往外延伸的波動有種吸引人的魔力，令人不由得將目光牢牢定在上頭。
波光閃動，一幕幕畫面流淌，我見到了第一次登錄遊戲的自己，自己從木板床上坐起，旁邊站著一位年約四十多的中年女性。
『嘿，孩子，妳昏倒在我家門外，所以我就請人將妳搬進來了，妳現在感覺如何？』
『呃，很好……請問妳是？』
『妳問我？大娘我啊－－是這小小的來來村村長，孩子妳就稱我大娘吧，好啦，孩子，我想妳現在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們一步一步慢慢來－－』
波光閃動，場景一換，依然是我與大娘倆人相處的畫面，只是場地換成了村子邊界處。
『孩子，大娘很欣喜沒撿錯人，村裡的大家都對妳讚許有加，此次妳要出村，說實在大家都不捨，還望妳別忘了我們這小村子，往後記得回來看看。』
『我會的。』
『好孩子，去吧，好好看看這個世界，這是大娘與村人的心意，收好它，一定派得上用場。』
『謝謝，謝謝大娘，再會了。』
『再會，好孩子，小偌。』
波光再閃動，場景再轉，是我斬殺完刺毛黑豬王的那時。
『妳的隊伍呢？』
『我、我沒有跟人組隊，因為我很喜歡亂跑，有隊伍的話對隊友也不好意思吧……』
『妳幾等？』
『呃，我現在十三等。』
『妳剛出新手村是吧？竟然敢一個人挑戰這王怪，牠可是跟妳有五級差距而且還是王級，妳沒學偵查？』
『有，村長的十項基本技能我都學了，只是剛好碰上，就想說試試看……』
『妳真是……我是寫記，妳叫甚麼名字？』
『我是偌彌雅。』
波光依舊閃動，場景成了我與那中性美人祭司分別的那幕。
『真的很謝謝妳，寫記，呃……那個－－』
『嗯？』
『我能不能……跟妳交換通訊名片？』
『當然可以。』
波光閃動再閃動，場景轉換再轉換，所有經歷在眼前播放著，明明都是不久前的事情，卻令人感到無比懷念。
最後的最後，停止在我被斬殺的那個剎那，畫面突地中止使我愣了下，鏡面波光消散，原本散去的霧氣再次籠罩盤踞，孽鏡恢復成最開始的模樣。
「好了，偌彌雅。」馬頭輕輕開口，讓我將注意力擺向他，「接下來，請妳往這走。」
牠說著，舉起右翅指指孽鏡下方，望過去，就見牛頭將孽鏡向左轉動孽鏡台，露出台下的漆黑空洞，我仔細望下，看到的是一條無限往下延伸的階梯。
「請妳獨自向下，陛下等候多時了。」邊說著，那銀白雙眸瞇起，再次露出似笑的表情。
而牛頭只是冷哼了聲就撇過頭去，我吶吶向他們點點頭，緩步踏了下去。
走下幾個台階，就聽見上方關起的聲音，頓時四周成了整片黑暗使我心驚，然，黑暗並沒持續太久，一簇簇貌似人們稱做鬼火的螢綠火焰在我腳邊點燃，照亮了往下的台階，嚥嚥口水，我再度踏下平緩的階梯，往不知在何處的盡頭前進。
走著走著，一聲較踩踏階梯還來得清脆的「喀」聲響起，愣了愣，才發現我已踏下最後一階階梯，站在整片純黑色大理石地板上頭－－原來這階梯並不長，心裡邊這麼想著邊往回望了望，發現如下來時看不見盡頭般，也看不見階梯最上層。
搖搖頭整理好心緒，回首，我抬眸望向前，一道道半垂掛的豔紅布簾劃出了一條狹小的道路，我再次邁開步伐走上小路，不到五分鐘，面前便出現一扇半掩在布簾中、雕工繁複的華麗木門。
上前舉手輕敲了敲，卻半晌過了也沒回應，我壓下心臟突然劇烈跳動的緊張感，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推動門，不同於想像，木門甚麼聲音也沒發出，輕巧的往裡頭滑開，將門內的一切展露出來。
那是一個帶了些中古風，有著繁多高科技產品的辦公室，擺在正中央的樟木製辦公桌後方有著巨大的辦公椅，辦公椅是背對著我的，所以我只見到朱紅椅背上繡著的暗金色雙龍，還未看清，椅子就轉動起來。
「喀」的一聲，是坐在椅上的那人將修長白嫩的雙腿放於平滑桌面上的聲音，看那身姿容貌竟是一名女子。
挑高了眉角，半撐著臉頰神態充滿慵懶魅力的女性微微將煙管抽離嫣紅的唇瓣，吐出一縷薄煙，異色眸子微瞇著，左眼下的淚痣將成熟妖媚的臉更添魅惑，她上下打量了我一陣後將腿收回放於地面，懶懶起身向我走來。
青絲掩蓋住她右半的臉，單露出左半臉頰卻是依然能令人屏息的妖媚，身著一襲本該嚴謹呆板的黑色長旗袍，衣襟卻是大開到胸前，兩腳邊的岔更是開到大腿根部，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露了大半，而她明明一副慵懶無害的舉步走來，散發出的氣息卻如一頭斂起爪子卻依然對妳虎視眈眈的豹。
我屏息凝視停住在離自身不到一公尺距離的女子，逼近的她那硬生生高我一個頭的身高更顯壓迫，她再緩緩的吸了口煙管，異色眸子懶懶的望著我，吐出的煙有些模糊了視線，卻依然無法柔和她的氣勢，微勾起唇瓣，她舉起煙管抵在我下顎，使我微揚起頸，而她則低下頭，我倆臉的距離近到能感受對方鼻息。
「小美人，來做孤的後宮如何？」她開口，帶著慵懶的磁性嗓音如此詢問。
「嘎？」
我愣，我再愣……等等等等，她說甚麼？而、而且，她是女的吧？
「噯，當然，小美人沒那等興趣－－」只是一眨眼，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便成了精實壯碩，妖媚的臉頓時英氣非凡，磁性嗓音就是低了個幾階更顯魅惑，「也沒任何問題。」
不不不問題大得很啊啊啊－－內心哀嚎，嘴角微抽，我緩緩退了幾步。
「請問妳，咳……請問您是閻王陛下？」
嘴角弧度似乎大了些，高碩的男性體格下一刻又變回女性的惹火身材，她－－閻王抽回煙管慢悠悠的吸了口，才道：「是。」
「那，請問……呃……」對於剛剛被輕薄的震驚還未完全退散，我有些苦惱該怎麼詢問的微皺起眉。
似乎明白我想問甚麼，閻王懶懶揚著笑，「來當孤的後宮便可。」
嘴角再抽，我在心底默默翻白眼，難道就沒有第二種選擇嗎！這根本就是濫用職權了吧！
一陣滿是磁性的慵懶笑聲跌落空氣中，「噯，孤隨便說說的，小美人妳真有趣。」
她一彈指，在於正後方牆上的大型液晶螢幕頓時出現了一連串剛剛在孽鏡上顯現過的畫面，而她卻沒轉身過去看，只是饒有興味的盯著我。
我想我非常明白被蛇盯上的青蛙的感受了！
畫面沒一會就結束，螢幕再次一片黑暗，而她慵懶的抽著煙管，微瞇著的異色的瞳流轉異芒，壓抑氛圍壟罩四周，她卻毫不在意，或可說樂在其中，而終於在一段不長不短的靜默後，她懶懶開口打破。
「人之族偌彌雅，出生地頗為賞識，而後滅百來隻妖，積善德不少，為各城鎮中嘉賓、英雄……實力是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頓了下，彈了彈煙管，「這等功績頗為難得，見妳初來，給妳一個選擇機會－－再生為人，或者，成為榮耀的冥之族。」
聽到這問題，再看閻王臉上掛著的笑靨，我突然想起了那位中性秀美的人兒溫柔的、認真的笑著說著。
『都打滿百隻，就會有驚喜的。』
